子时·锁魂莲
月光穿透寒潭洞顶的冰棱,在苏清河背上切割出蛛网般的裂痕。十二道玄铁锁链穿透肩胛骨,末端浸在墨色潭水中,随他每次呼吸泛起诡异磷光。锁魂莲玉坠悬在眉心三寸处,折射出的青光在洞壁勾勒出九条盘龙图腾。
"运转三十六周天前,不许睁眼。"慕雪寒的声音混着冰魄剑鸣传来,剑锋正将试图渗入洞内的月光斩成齑粉。
苏清河能感觉到,那些刺入骨髓的锁链正在汲取某种东西。不是血液,而是更深层的、如同胎动般的脉息。当他第三次尝试凝聚灵气时,潭水突然映出双重人影——另一个"自己"正用指尖在冰面勾勒符咒,笔触与青铜棺椁上的夔纹如出一辙。
"师尊,锁链在改写我的经脉......"
冰魄剑擦着耳廓钉入岩壁,霜花顺着伤口蔓延至锁骨:"你以为这身衣裳为何是玄色?"慕雪寒甩来件墨袍,"血浸透三层布料前,没人会来救你。"
**丑时·蚀骨香**
药炉腾起紫烟时,苏清河嗅到了母亲临终前的血腥气。新来的杂役弟子垂首奉上玉碗,袖口露出的手腕布满蛇鳞状纹身。
"这是凌霄峰特供的凝神散。"弟子嗓音像是砂纸摩擦冰面,"慕长老吩咐,需佐以寒潭水服用。"
苏清河接过药碗的刹那,腕间锁魂莲突然灼烫。汤药里浮动的不是药材,而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——这是药王谷的"千魂引",他在青铜棺的记忆残片里见过此物。
"师兄可知《神农本草经》载,七步蛇毒遇玄冰会析出晶纹?"他突然扣住对方脉门,指尖青光刺入三焦经,"就像你袖中藏着的蚀骨草灰。"
杂役弟子脖颈突然裂开,蜕出张淌着黏液的人皮。本体竟是条碧眼虬髯的大汉,腰间药葫芦喷出毒雾:"不愧是九转玄脉,这双眼睛留给我入药可好?"
苏清河后仰避开毒爪,背脊撞上岩壁的瞬间,锁链竟自动绞成剑诀。凛冽剑气自尾椎攀升,等他反应过来时,右手已并指洞穿大汉丹田——正是慕雪寒昨日演示的"破军式"。
"哈哈哈!果真能复刻天下功法!"大汉炸成血雾前嘶吼,"药王谷已在三十六个宗门布下噬心蛊,你逃不......"
血雾凝结成传讯符的刹那,冰魄剑光席卷洞窟。慕雪寒踏着冰龙残影现身,发梢还沾着千里外魔修的血。
"收拾干净。"她甩来枚冰晶,"吞了。"
苏清河咽下冰晶时,眼前突然浮现幻象:二十年前的月夜,同样的寒潭洞内,慕雪寒正将冰魄剑刺入某个与他容貌相似的青年心口。青年背后的九道锁链虚影,此刻正与自己体内的玄脉共振。
**寅时·双生咒**
剧痛在第三次月落时达到顶峰。苏清河看见自己的影子脱离身体,蹲在青铜棺椁上书写铭文。当锁链上的夔纹爬满全身,他突然听懂了潭底传来的呓语——那是用龙语记载的《九劫经》。
"很痛吗?"影子忽然开口,声音像隔着水幕,"当年他们剖开我脊柱抽取仙骨时,比这痛千万倍。"
苏清河在混沌中看见记忆洪流:仙门修士用他的肋骨炼制照妖镜,抽筋制成捆仙索,最后将心脏炼化成如今飞云宗的镇派灵宝"玄天玉璧"。而棺椁中沉睡的,正是二十年前被分尸的第一任九转玄脉。
"慕雪寒的冰魄剑,就是用我的指骨锻造的。"影子抚摸他背后的锁链,"现在你知道,为何她能操控定魂阵了?"
洞外突然传来钟鸣。苏清河惊醒时,发现慕雪寒正在擦拭冰魄剑,剑柄暗格掉出半块焦黑的令牌——边缘残存的凤纹,与母亲临终前攥着的残玉完全吻合。
**卯时·镇魂柱**
宗主亲临寒潭时,十八根镇魂柱正渗出黑血。每根柱体表面都浮现出苏清河的脸,在哀嚎中重复着:"钥匙...他们都是钥匙..."
"看来药王谷比我们预想的更着急。"宗主指尖燃起南明离火,将传讯纸鹤烧成灰烬,"青州十六个拥有九转玄脉碎片的凡人,昨夜全数暴毙。"
慕雪寒剑尖轻挑,从苏清河后颈扯出缕黑气:"有人在他灵台种了引魂丝,这是魔宗傀儡术。"
"未必是坏事。"宗主突然掐诀,镇魂柱上的苏清河面容瞬间变成他自己的模样,"既然药王谷想要钥匙,我们就送他们一把'锁'。"
苏清河在剧痛中听见青铜棺椁的嘶吼。当宗主将窥天镜碎片按入他眉心时,九道锁链同时崩断,寒潭水逆流成通天水柱,露出潭底镇压的真相——三百具青铜棺椁摆成献祭大阵,每具棺盖都刻着历任九转玄脉的名字。
"看见了吗?"影子在血海中轻笑,"你不过是第三百把钥匙。"
**辰时·噬心蛊**
晨光刺破云层时,苏清河在慕雪寒剑鞘上看见倒影:自己瞳孔已变成夔纹流转的金色。昨夜被宗主植入的窥天镜碎片,正在脑内重播三百次杀戮——每个九转玄脉的死亡,都会增强飞云宗的护山大阵。
"今日修《冰心诀》第七章。"慕雪寒甩出剑谱,封面却沾着干涸的血渍,"午时前背不下全篇,就去喂剑池的熔金兽。"
苏清河翻开书页时,纸面突然浮起父亲的面容。那个在记忆里永远模糊的身影,此刻正用星辉在虚空中推演阵法:"清河,慕雪寒耳后的鳞片,是逆转九劫的关键......"
窗外传来破空声。三百名药王谷修士乘着骨龙压境,为首老者手中罗盘直指寒潭:"恭迎圣体归位!"
慕雪寒突然扯断锁魂莲,将苏清河推入突然开启的青铜棺椁。在棺盖闭合前的刹那,他看见师尊耳后鳞片剥落,露出下方狰狞的——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九转玄脉印记。